穿行寶島迭見錦繡

瓊樓近山亦鄰塘，冷眼人間幾滄桑。舊時王謝煙云逝，櫻桃園里客尋芳。

——題臺北士林官邸公園



穿過一道毗鄰碉堡的大門，就到一處風光旖旎的勝地，那是臺北士林官邸公園。臺北士林官邸，就是建在臺北市士林區的高級官員住所。1949年至1975年，蔣介石、宋美齡在此居住，此地遂名“官邸”。日據時期，這里曾是總督府園藝所。1996年，它已改為臺北市第一座生態公園。一地三易其名，人世幾經滄桑，煙云過盡，風物依然，只緣其環境幽美，交通便利。其入口處旁邊的碉堡，現在雖已無兵把守，但仍遺留懾人的威嚴：墻根“一”字形槍眼側對來路，如果有人直沖大門，那么堡內子彈就可貼著路面橫掃過來，并與墻上槍眼射出的子彈配成立體火力。這般筑壘設計，不禁讓人想象當年臺北士林官邸警衛體系的森嚴。

一棟二層建筑綠墻白瓦，精致典雅，橫列于前，引人觀瞻，近植低矮翠柏，遠長高大古榕，背依蒼翠福山，洋溢中西風情，它就是臺北士林官邸。房前，茵茵草坪煥發誘人的春暉；屋旁，婷婷棕櫚秀出奪目的風采。小榕樹新葉青翠欲滴，在白凈的樹身上顯現蓬勃的生機；灌木叢鮮花紅艷似火，在綠色的拱門前釋放濃郁的暖意。柵欄整齊、清秀，盡涂綠色，故與欄內草木、墻身色彩協調，渾然一體，而且不高、不密，使遠來游客對欄內風物雖不可趨前，但可盡覽。不過，這棟館所不準游客入內參觀，因此頗顯神秘。幾盞歐美鄉村園燈白桿赤頂，直挺秀頎，錯落庭院，別饒風致。細看館所東側，一座涼亭佇立，面對緩緩升騰的福山龍脈，誰人憩此能不遐思？

離開這棟館所，深入公園腹地，穿行古樹名木，縱覽各處美景：半畝方塘，浮萍細美，岸芷芳菲，小橋輕捷，長廊古樸。開闊地上，芳草萋萋，花籃凸顯，仿生植物，惟妙惟肖。葡萄架下，游客歇足，倚桌觀林，老叟聚談，推心置腹。櫻桃園里，游人如織，絡繹不絕，放下行李，攝錄不輟……這里有座“生態園”，它依山傍水，草木蔥蘢，“螳螂”“龜蟲”“蝸牛”等仿生小動物或蹲于石丘，或爬于田地，或伏于苔面，無不形象逼真，情趣橫生，讓游客賞心悅目之余，亦萌喜愛之意，并嘆工藝之精！據悉，園中之“園”原是菜地，一墟蔬菜專供官邸主人獨享。而后其功能的轉型，正如官邸的開放，彰顯當地政府理念的更新：讓園于民，造福大眾。伴隨官邸演進成公園，現代建筑屏列于鄰近。近撫園內脫皮的古樹，遠望園外時尚的新樓，不勝滄桑之感。

從臺北往南游，臺中、臺南壯麗景象次第呈現：阿里山上，瓊樓橫列峰巒；恒春半島，雪浪連天奔涌；墾丁古鎮，海濱月色朦朧；高雄港灣，水都風情四溢……

旅行車在阿里山麓疾行，越往林區深處，空氣越發清新，林壑也越幽秀。翻山越嶺約半天，車已升到高山上，但見群山延綿，艷陽普照，氣象萬千，蔚為壯觀！忽然，前面出現幾座瓦房，瓦房順坡而建，車輛穿行其間。由于此段車道既窄且彎，車速放緩，我遂看清嶺上坡下幾位山民各自勞作，幾株花樹盛放墻間。我羨慕這里的山民，他們開墾有限的山地養活家人，卻擁有無限的風光愉悅心靈。我尊重這里的山民，幾戶人家和睦相處，小小村落祥云繚繞。在湖南省蟒山高處，我曾見類似村景：山坡上下瓦房錯落，屈曲車道蜿蜒穿過，雞群覓食墟地，老人守店道旁，紫氣升至桑樹顛，樹枝猶現紅布纏。因此我想，雖然諺云“百里不同俗，千里不同風”，但是兩岸民眾畢竟同為一國子民，生活形態大同小異，“這灣淺淺的海峽”（引自余光中《鄉愁》續篇）阻不斷其共承中華文化的浩浩主流。

“高山青，澗水藍。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，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。啊……啊……”一曲曼妙動聽的山地情歌《高山青》伴隨電影《阿里山風云》的上演傳唱臺灣，并隨中央電視臺春晚歌手的演唱風靡大陸，喚起海內外中華兒女熱愛祖國寶島的情愫，催生更多的人對阿里山心馳神往。車抵目的地，滿眼“高山青”；蔥蘢無數旋，已閱“澗水藍”。然而，因行程中無觀看高山族文藝表演或走訪當地人家的安排，親睹“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”“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”的夙愿就都未能實現，頓感遺憾。不過，導游帶團友觀看蒙古國馬戲團的精彩表演，卻使團友爽心豁目，仍覺不虛此行。

在阿里山高山平臺一座圓形戲院，蒙古國馬戲團出動一匹一匹駿馬奔騰轉圈，騎手在馬上表演一個一個驚險動作，博得觀眾一陣一陣熱烈掌聲。高大的駿馬有節奏地奔馳，馬蹄“嘚嘚”“嘚嘚”，疾風“呼呼”“呼呼”；敏捷的騎手有變化地表演，一會兒隱身在馬的那一側，使這一邊的觀眾只見馬在迅跑，不見騎手身影，一會兒顯身在馬的這一側，使這一邊的觀眾清楚地看到騎手橫貼在馬的身旁，像一條小魚側附在長條浮木邊。忽然，騎手一頭扎地，卻不貼地，雙腳頂天，且予并攏，人身與馬身交叉成“十字架”，隨馬奔騰卻不散“架”，令觀眾驚嘆不已！正當觀眾凝神觀賞時，騎手轉身直上，瞬間高高地挺立在馬背之上，任馬疾行穩如泰山。

十八世紀法國著名的博物學家、作家布封在其經典作品《馬》中，精湛點評“馬的品質”：“人類所曾做到的最高貴的征服，就是征服了這豪邁而剽悍的動物——馬：它和人分擔著疆場的勞苦，同享著戰斗的光榮；它和它的主人一樣，具有無畏的精神，它眼看著危急當前而慷慨以赴；它聽慣了兵器搏擊的聲音，喜愛它，追求它，以與主人同樣的興奮鼓舞起來；它也和主人共歡樂：在射獵時，在演武時，在賽跑時，它也精神抖擻，耀武揚威。”深諳馬性的布封，寥寥數語揭示了馬與人類配合默契、休戚與共的關系，助益觀眾理解蒙古國馬戲團在阿里山上高超的騎術表演。

步出圓形戲院，身臨高山勝境：花樹沐浴春光，燦爛繁茂；瓊樓并立峰巒，高雅別致；白云似雪峰聳立于藍天，峽谷因遼遠而顯得深邃。不知這臺中名岳蘊藏了多少錦繡風物？信息顯現：森林火車穿行櫻花叢中，千年巨柏聳入九霄云外，山麓菊花瑩白似雪，鄒人歌謠共鳴如瀑……能不再游阿里山？

車至龍磐公園，已是下午四點。龍磐公園位于恒東半島東南部，綠滿平川的熱帶草原俯瞰著一望無際的西太平洋，使人心曠神怡。團友在佳鵝公路旁下車，迎著呼呼海風，行至一片海灘，眼前壯麗的景象震撼人心：曲折的海岸線蜿蜒伸向無盡的遠方，連天的雪浪花自大海深處滾滾而來，仿佛帶著遠方的囑托，一道一道奔涌向沙灘，層出不窮。寬闊的海面如此生動、秀麗，仿佛充溢著熾熱的情感，怒放著青春的芳華，要向岸上的青山急切地傾訴心曲。海山如畫，令人浮想聯翩……這時，你會覺得，千里奔波的主體，不僅是人，而且是物。為了心中的理想，志士萬難不屈，百折不撓，古代有楚國愛國詩人“路漫漫其修遠兮，吾將上下而求索”（語出屈原《離騷》），現代有中國工農紅軍跨越萬水千山，實現北上抗日。為了心中的理想，海浪也傾盡所能，奔騰向前，漲潮后且退潮，退潮后又漲潮，生生不息，永不放棄，即使一次次觸碰礁石，粉身碎骨，也要重整旗鼓再出發，聚足能量沖上岸，真可謂“千磨萬擊還堅勁”（語出鄭燮《竹石》）“雖九死其猶未悔”（語出屈原《離騷》）。

墾丁之夜，月色朦朧。瓊瑤的長篇小說《月朦朧，鳥朦朧》是否呈現這般意境？自街市回酒店，路上行人稀少，四野黑漆寂寥，使人真切感到這里是臺灣的“天涯海角”，人氣遠不及臺北旺盛。但傍晚時分在恒春古城外，我還是感受到街巷的熱鬧，年輕游客品味鮮魚美食，眉飛色舞，而我攜妻邁進一間洋溢熱帶海濱風情的商店，看上一面四周雙貼沙灘貝殼的方鏡。但這件工藝精品卻不易帶，也寄不了，只能棄購。帶走的是售貨員因辦不了寄件而惴惴不安的神情，我感覺這里的青年純真、敬業。在某屆深圳文博會上，廈門展館曾展貝殼“鑲”邊的方鏡，那鏡與墾丁此店同類商品形神俱似，一樣五彩斑斕，一樣海韻蕩漾，使我遂感高雄、廈門文化理念驚人相似，文化產業同步發展，兩座港城義結“姐妹”，已具“天時、地利、人和”，只待兩市政府“落”“蒂”。

在酒店大廳，我看到一張棕黑色長桌、四把棕黑色椅子，遙對壁上一幅彩照。那幅彩照端莊大氣，攝影家找到了龍磐公園的最佳視角，攝取了恒春半島的最美景色，支持了當地人“不到龍磐公園，不算到過墾丁”的說法，給予了八方游客詩意的感覺。仰望彩照，寥廓海天，重現眼前，使人心中波瀾再起……而這棕黑色的桌椅，有何寓意呢？特別是椅子造型奇特——“婦女”頭部、頸部連裹著紅巾正襟危坐，雙膝之上平放木板，有何象征意味？她們是臺灣當地女性的雕像嗎？如果答案是肯定的，她們是哪個民族的女兒或母親呢？

紅日東升，瀚海泛金。港灣水岸，靜泊游艇。遠山展臂，高樓入云。百舸爭睹，水都風情。這是臺南名城高雄的清晨景象，也是本團臺灣之旅的終點見聞。穿行寶島六天，迭見山海錦繡。那雄奇、瑰麗的人文景觀，蘊含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；那俊秀、明艷的自然風光，煥發大美中國的別樣風采；那精美、別致的工藝雕刻，彰顯能工巧匠的卓越技能。

壯哉！我中國臺灣。美哉！我中國臺灣。智哉！我中國臺灣。

彈指一揮八載，何期再睹豐采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