運河魂

一個春風和煦，陽光明媚的星期天，十歲的兒子拉住她的手，噘著小嘴吵著說：“媽媽，媽媽！您帶我去放風箏。”

她為兒子拭去臉上的淚痕，苦笑著哄勸道：“盼盼，你是媽媽的乖孩子。等你奶奶睡著了，咱倆一同去放風箏。”

她與兒子，牽著風箏，來到古運河與錢塘江交匯的橋頂上，兒子手中放飛的風箏，像海燕一樣在藍天上翱翔。她的心，似乎和那風箏一樣俯瞰古運河，古運河猶如一根晶瑩透明、望不到盡頭的銀線，彎彎曲曲地延伸遠方。

“媽媽，您看我放飛的風箏多高��？！比爸爸上次放得還高。”要不是盼盼手中攥著放風箏的線，準會高興得手舞足蹈。

盼盼興奮地哼著他爸爸教唱的那支新編的兒歌：“爸爸的風箏像只鷹，媽媽的風箏像只燕……”正唱得起勁，倏地，風箏線斷了，盼盼像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寶貝，悲慟地哭喊著要追回那只斷了線的風箏，風箏恰巧落在距離300米處的一只船篷上，隨船而去。

“唉！”她長長地噓了口氣，爾后，回過神來，哄著像掉了魂似的兒子，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。

“嫂子不好了，水生哥為了救我不幸被挖泥船上斷了鋼絲繩的抓斗掉下來砸……砸了一下，現正在市人民醫院搶救。”小張生怕被盼盼奶奶聽到，趕緊把她從屋里拉出，斷斷續續，泣不成聲地說。

她聽了這一噩耗，猶如五雷轟頂，頓時昏厥過去。等她清醒過來，小張旋即帶她趕往醫院，只見水生滿頭纏滿紗布唯能看見一張嘴和一雙緊閉的眼睛。

床上輕輕地顫動了一下，水生微微睜開眼，似乎在說：“孩子他媽，我實在是對不起你，讓你一人在家看管孩子做家務，還要悉心照料長年臥床不起、病殘的老母親，讓你在家受累吃苦了！我一年四季，長年累月，漂泊異鄉在船上工作，照顧不到家，實在是對不住你……”

接著，他又吃力地勾起雙手，掏自己的衣袋。她急忙按住他的手，幫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，里面是一封未能發出的稿件：

我駕駛的船兒

像一只飛向藍天的風箏

對穹蒼充滿

無限的情思和遐想

對美好生活充滿

追求和夢想

人生猶如一首

充滿深情的贊美詩

人生就是一支充滿酸甜苦辣的歌

人生是一篇充滿真摯愛情的樂意

古運河猶如風箏上的一根情線

無論我飛得再高再遠

熾熱的心永遠緊緊相連……

水生見她閱完這篇散文詩《心愿》，眼眶溢滿淚水，深情地瞥了一眼淚水漣漣的愛妻，再看了滿臉淚痕的小張，想說什么？只見翕動了一下嘴唇，頭猛地一歪……

頓時，她一頭撲倒在水生的身上，失聲地哭喊著：“水生，水生！”可是水生什么也聽不見，他永遠離開了他所熱愛的這個美好世界，離開了他所眷念的生活、船員和親人。

盼昐用嘶啞的聲音呼喚著：“我要爸爸，我要爸爸！我要爸爸給我做一只鷹式風箏。”兒子的哭聲，把她從噩夢中驚醒。她揉了揉惺松的淚眼，擦掉滲出的冷汗，側身把兒子夢中袒露在外的小手放進被窩，掖嚴被角。然后，又朦朦朧朧地睡著了。她又夢見了那只掉在船篷上的風箏，長長的運河水似一條不斷的銀線……

人生如慧，歲月如梭，彈指一揮間，多少年過去了，她已兩鬢白發，攙著10歲孫子來到離家不遠的運河岸邊，凝眸兒子盼盼駕駛輪船從家門口經過，多少往事襲上心頭，歷歷在目，記憶猶新，感慨萬千：在她心中又情不自禁地唱起，曾在杭州老年大學運河之聲合唱團唱的《運河夢》《運河淚》《運河情》《運河頌》，再加唱一段古老悠遠的歌《運河魂》……